公元365年,东晋皇帝司马丕去世,因为没有子嗣,群臣便奉他的胞弟琅琊王司马奕为君。
大家知道,东晋,偏安王朝,历朝皇帝都不怎么强势,大权旁落。
司马奕上台的时候,实际掌权的是大将军桓温。
桓温是个人才,既能治国理政,也能带兵打仗。毫不夸张地说,东晋的半壁江山,全赖有他这根台柱子撑着。
但桓温也是个有野心的人,而且不加掩饰。
他曾经说过一句有名的话:“既不能流芳后世,不足复遗臭万载邪!”
翻译成现代文:老子既然不能流芳百世,难道还不能遗臭万年吗?
敢说这种话的人,手里头一定抓稳了枪杆子。
桓温,东晋著名政治家、军事家、权谋家、野心家,慈眉善目
不消说,司马奕和桓温打交道,很难。
他唯一能做的,就是谨小慎微,循规蹈矩,不让桓温抓着把柄。
他每天早睡早起,勤于政事——但是局限于桓温许可的范围内,不该问的事坚决不问。
他对臣下礼遇有加,甚至可以说是谦躬。
他的后宫生活平淡,没有太多声色犬马,偶尔来点丝竹管弦,也是压低了声音,生怕宫外听见。
饶是如此,司马奕仍然担心。
一日起床,精神恍惚,赫然见到一条赤蛇盘在龙床上。他吓出一身冷汗,再定睛看时,蛇又不见了。
司马奕是读过书的人,而且读了不少书,知道此事必有蹊跷,于是命人召来当时有名的相士扈谦。
扈谦给司马奕算了一卦,说:“皇上担心什么呢?”
司马奕说:“朕还能担心什么,担心江山社稷呗!”
扈谦说:“江山社稷倒是不必担心,卦象表明,晋室江山稳如磐石。只不过,皇上您有出宫之象。”
所谓出宫之象,当然是指做不成皇帝了。
司马奕问:“有什么办法可以消灾?”
扈谦掐指一算道:“明年秋天,有大将北伐中原失利。皇上派三万兵去迎接,即可消此灾难。”
司马奕听了,默然不语。
大将自然是指桓温。
三万兵迎接桓温,有两种含义:一是派兵去增援,二是趁机剪除桓温。
无论是哪一种,司马奕都做不到。
原因很简单,他根本没有三万兵啊。
司马奕,东晋皇帝,死后无谥
第二年,桓温北伐中原,果然于七月兵败而回,损失将士三万余人。
此前桓温用兵打仗,几乎战无不胜。这一次的惨败,使桓温的声望跌至低谷。
司马奕却没有任何指责之意,反而赶紧派人带着牛酒前去慰劳桓温。
皇帝当到这个份上,可以说是低三下四了。
但是,司马奕如果期盼桓温领情,只能说是大错特错。
桓温是那种成功欲特别强的人,在一件大事上遭受挫折,必定要在另一件大事上找回平衡。
再度北伐已经不现实,桓温现在能做的大事,便是所谓的“行废立大事,为伊霍之举”。
说白了,就是要向汉朝的霍光学习,通过废立皇帝来巩固自己的地位。
问题是,当年霍光将刘贺从皇帝废为海昏侯,是因为刘贺荒淫无度,人神共愤。
可是司马奕呢,却是个典型的“好”皇帝,好到让人无可指责。
怎么办?
桓温不愧是桓温,他很快想到了办法。
东晋首都建康的街头,突然有小孩传唱一首谣曲:
“青青御路杨,白马紫游缰。汝非皇太子,那得甘露浆?”
据有识之士解读:白是五行中金的颜色,马是皇室司马氏的代称,紫是侵夺正色的颜色,说明皇族中混入了杂种。
老百姓最爱八卦了,尤其是关于高层的八卦。
谣曲传来传去,便传出一个惊天的秘密:
皇上阳萎!
而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,事实是——皇上从来就没有勃起过!
难怪他郁郁寡欢。
难怪他的后宫没有几位美人。
难怪皇后死了他也不续弦。
老百姓恍然大悟后,又有人提出一个更让人揪心的问题:皇上阳萎,那宫中两位美人生的三位皇子是怎么来的呢?
这……
这就轮到桓温出手了。他派人一查,不得了,原来三位皇子的父亲不是皇上,而是另有他人!
并且不是同一个人,分别是司马奕的宠臣相龙、计好、朱灵宝。
古代没有DNA检验技术,这三位父亲是怎么被揪出来,不得而知。
但是,既然桓温认定是这么回事,没人敢表示反对。
连司马奕本人也不敢。
他总不能脱下裤子向世人证明自己能勃起吧!
于是,这三位皇子被桓温派人勒死,司马奕也被勒令交出玉玺,赶出皇宫。
桓温以太后之名给司马奕定的罪名是:“诬罔祖宗,倾移皇基,是可忍,孰不可怀!”
确实,自己生不了孩子,便借人家的种,这不是要毁了司马氏的基业么?
然而公道自在人心,司马奕离开皇宫之日,“群臣拜辞,莫不歔欷。”当然也只是歔欷,桓温的剑锋,是没有人敢去触犯的。
桓温学着霍光的做法,在又立了一位皇帝后,顺手给司马奕封了个海西公,让他寓居吴县,而且派人密密监视,慎防他有复出之举。
其实那是多余的。
司马奕经此劫难,已经心灰意懒。虽然不时有人来鼓动他东山再起,甚至有人假借太后的旨意宣他去夺回皇位,他都一概不理。为了防止桓温怀疑,他
干脆深居简出,不问世事,一味沉溺于酒色,过起了当皇帝时不敢过的快乐日子。
快乐归快乐,终其一生,司马奕没有再生育子女。
他始终没有忘记,自己是个阳萎,如果再生育一儿半女的话,说不定真会被桓温阉掉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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